逆天开头的游戏名字 《山中与幽人对酌》：李白写诗真逆天

《山中与幽人对酌》：李白写诗真逆天

王翔

一

NBA这个赛季出尽风头的是“库昊”，可是很多对篮球一无所知的人都感到奇怪，为何在一些转播中，没有一支队伍有这么一个人，是不是户口登记错了？其实，这就是中国的老百姓把汉字的无限妩媚幻化成风骚，用最高尚的字写最平凡的生活的一个案例，他们灵活地把汉语中原来躲在阳光低下的那些用语正大光明地推到了时代前台，有杀气！所谓库昊，真名库里——一个神一样的三分手，但是人们称他为库昊，拆开叫库日天，甚至还可以命名为库昶天，他还可以有一个老幼皆宜的称号库逆天。总而言之，这样的“后缀”代表了我们对那些打破了宿命旧习，一开风气之先，干掉前辈，永不服输的那种状态或者精神似贬实褒、艳羡不已的赞赏之情。不管时间如何流逝，我心永不变。

虽然如此，我对逆天还有着自己的判断，因为“逆天”的口号有时让我忐忑，让对老天直到现在都敬意满满的我极度不适应，有一次我所带的班也打出“逆天X班”的口号，害得我每天都站在这个标语下忏悔，念念有词：高考考好，高考考好，高考考好。重要的事情起码说三遍！

但是，有一个人的逆天，比库里还赢得了我的好感，就因为此君在文学上的一次次逆天之举。

二

有一次，我给大家讲此君的诗歌。这首诗的第一句：

两人对酌山花开

群众反应：简单。我第一次念给一些人听的时候，他们做出了人生第一次抢答：两个人在山花烂漫的时刻喝上了。每个人的小眼神分明说：你看，我这造诣！我强忍着内心的痛苦点赞，因为我个人觉得在中国这样早教发达的地区，5、6岁的年级背的唐诗宋词都得有几十首了吧，我家对面的那所小学里，学生都读懂《三字经》《弟子规》，还有校长的重要讲话呢。我的赞太便宜了！

然后我念第二句，然后他们就笑喷了，笑声穿过层云，直达九霄：

一杯一杯复一杯

群众反应：无聊。哦，NO！这样的句子你也能说得出来？不就是喝了很多酒吗，干嘛还要一杯一杯的数，干脆就像古人那样喝一杯就在墙上或者石头上画一个横线得了，等识数的人过来统计一下，或者酒醒了数一下嘛。当然，还有人龌龊地觉得这是一个不错的算术题，来验证文科生，包括语文老师的数学水平。

面对这样艰难“时局”，诗还是要念下去的：

我醉欲眠卿且去

群众反应：粗暴。我“去”，太不像话了，你写诗不尊重写诗（近体诗）的章法也就罢了，比如“两人”“对酌”有重复之嫌，“一杯”在重复上根本就没有嫌疑。你还这样对朋友，颐气指使，呼来唤去，喝酒的时候你喊人家来，喝高了你有了困意就叫人家走，丝毫不考虑人家的感受，做人要有底线呀！

别担心，还有第四句：

明朝有意抱琴来

群众反应：狂妄。醉时驱人去，明日复来饮，这得什么样的肚量才能容忍呀！

简单粗暴，狂妄无聊，就这样的诗歌还是唐朝人写的？大家疑惑的看着我，那意思：老大，哪怕你教三个班的语文，工作再累也不能骗人呀！为了证明我的清白只有说出作者了。

三

他就是字太白的李白，按照今天的说法，也可以叫李昊。

大家惊了。李白的诗起码也该是《静夜思》级别的吧？要么就是：

云想衣裳花想容, 春风拂槛露华浓。

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

也可以是：

凤凰台上凤凰游，凤去台空江自流。吴宫花草埋幽径，晋代衣冠成古丘。

三山半落青天外，二水中分白鹭洲。总为浮云能蔽日，长安不见使人愁。

还可以是：

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

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

烹羊宰牛且为乐，会须一饮三百杯。

岑夫子，丹丘生，将进酒，杯莫停。

与君歌一曲，请君为我倾耳听。钟鼓馔玉不足贵，但愿长醉不复醒。

古来圣贤皆寂寞，惟有饮者留其名。陈王昔时宴平乐，斗酒十千恣欢谑。

主人何为言少钱，径须沽取对君酌。

五花马，千金裘，呼儿将出换美酒，与尔同销万古愁。

怎么成了今天这个样子？

任何人都可以脑补一下当时的情形。

有人当场就乐翻了天，都说李白一写诗就像打游戏开了挂，但这次第一次发现自己也具有超越诗仙的文学潜力，自信心爆棚；有人则陷入沉思，李白是在什么身体情况下写这首诗的呢，大失水准呀，写诗的“功能包”放哪里了，说好的天生我材必有用，说好的李白斗酒诗百篇呢？

剧情还能反转吗？自然不用担心。我还有人生四问。

四

一问：简单是不是做人很失败？

两人对酌山花开，纵使山花再烂漫，也别忘了是为谁开？这热烈张扬却不失宁静的山中，大自然亲自为这两位铺设了一道背景：两人对酌，山花簇拥，群山静观。比当年李白在长安街上买醉，天子呼来不上船就一定逊色吗？凡是用人铺设的背景，都有着一种难言的戾气，不论江湖，还是庙堂，李白传奇的一生不就是被翻来覆去的失望传奇的吗？在这里，没有喧嚣，没有繁华又何妨？国外有个诗人米沃什说“这个世界上没有一样东西我想占有，我知道没有一个人值得我羡慕”，用在这里多么应景！

二问：数数是不是个硬本领？

一杯一杯复一杯，重要的事情说三遍怎么了？多大的交情不也是一杯一杯的量出来的吗？只不过有酒量的人喝的是酒，没酒量的喝的是水，是茶。君子之交淡如水，难道不可以甘若醴？最要命的，最精彩的就是至于喝了多少杯，开头数了，后来数都数不清了，干脆不数了，或者李白压根就没想数过。这是多么真实的一个场景，每个喝酒的人都会感同身受，忘记了让你数数的人，那绝对不是一般的朋友，但是让你压根不想去数数的人，那不是朋友，是知己。在李白心中，绣口“一杯”、“一杯”喝下的是酒，勾连的是时间，丈量的是友谊，而留下的是诗篇，还有那个盛唐。

最逆天的这两句，经过我这么一说，简直了——世间最佳手笔。我不知道你们信不信，反正我是信了。此处应该有掌声！

三问：狂妄是不是真朋友？

“我醉卿且去”，“卿且去”这个好文艺的说法，剧情肯定反转。要知道，“卿”这样的称谓用在君臣之间亲切；用在男女之间暧昧，用在知己之间就是无间；“且”字又是这么的从容，没有世俗的拘谨，没有人情的顾虑，没有喝高时的泼皮，有的是就是随心，随意，随情；不用担心“去”，一个在一起真心喝醉的人，走多远，只要有机会还会来；而且既然古人刘伶可以天地为屋宇，哪里醉了睡哪里那样任性，自然我辈也何时困了何时睡。

要是能这样随意说话的人，说明本身就不把朋友当外人。

四问：是不是有才就是任性？

最后一句“明朝有意抱琴来”，李有才就是任性，今已醉卧，安知明日之事？借着今日最后的清醒，先把明日行程安排好了；“有意”毫不讲理，看起来是商量，然而没有选择余地，够意思，明天继续；还有，抱琴来，别忘了自古高山流水，琴棋书画都是约定俗成的一种文人之间友情的标配。清人说“相见亦无事，不见忽相忆”，这大概就是其中真意吧！

唐朝诗人中名字笔画少的可怜的李白与他的《山中与幽人对酌》——通篇没有一个超越小学五年级词汇的诗篇，一如三国的曹操，用只有喝醉了的人思维与胆量去肆意改造诗歌的写法，把“古绝”发挥到极致，就像少林寺那些破戒的僧人，喝高了还能创出醉拳；全诗除了两个人，连个动物的影子都没有，只有满山花朵与一对知己接受造物主的检阅，喝酒不用数数，狂妄可以无忌，任性可以随意，这就是天地间最大的自在、最惬意的自由——数百年后，苏轼说这简直就是“人间有味是清欢”。

李白是逆天的，但估计他的逆天老天都坦然接受！

最后请原谅我也做了一次标题党。

（特别说明：图片选自网络）

王翔读诗系列（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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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意于诗酒，

相忘于江湖。